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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、奇招用尽·痴心一片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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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归雁忍了很久,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。在山巅之上女将冷静得近乎冷酷地忍耐着,等待着。燕国的骄兵悍将们最终不免轻敌,他们对盛国的歧视与瞧不起几乎深刻在了骨子里,抹不掉,擦不去。韩归雁也在等待着他们骄纵到极点,自以为是到极点的那一刻。

不是靠猜,也不是撞大运,而是韩家兄妹早已无数次地推拟过燕盛交兵,两国将士们会有的心态。——韩归雁扪心自问,她一样会轻敌,还是一定会轻敌。对盛国的轻视,一样刻在了川人的骨子里。懦弱多年的盛国已把固有的印象烙在了世人心里。

所以了解了盛国背后气象的韩归雁驻马山巅,全神贯注地望着山下。据高处者据地利,五千骑军居高临下,谭敬之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腹背两面都露了出来,不管不顾。陷阵营加上增援的骑军,兵力几乎快要一倍于白鹞骑,谭敬之只是做了些布置和调动。这一带地势丘陵居多,韩归雁的骑军俯瞰山谷,可放蹄冲锋,借助俯冲之势威不可当,谭敬之毫不为意。

面对盛国的军伍,他有绝对的信心!即使被十面埋伏,盛军怎么可能挡得住白鹞骑精锐?

「陛下所言没错,想要一改燕盛两国之间的形势,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,也是唯一的时机。」韩归雁暗叹道:「自信?胜了才叫信心,败了叫托大。吴郎,你一定能做到的吧?」

战场渐渐清晰,仿佛有一条看不清的细丝正在穿针引线。高明的将领与常人不同之处,就在于战场再纷乱也能见微知着。韩归雁善睐的明眸里看得很清楚,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的盛军拼死了抵抗,他们没有崩溃,没有跪地投降。于是欲求扩大战果的燕军也不得不分散开来,虽有骑军掩护,但燕军的数量还不及盛军,收割的过程远没有他们想象的容易和快速。

但是燕军没有察觉,他们还沉浸在顺利破开盛军阵势的喜悦和狂热里。或者,从他们奉令南下起轻蔑每时每刻都在心里。盛军连夺城池,靠的不过是兵力优势与突然袭击,只消大军南下,胜利唾手可得。——简直是一场白送的功绩。

所以他们堂而皇之地包抄,围困,再分出兵去收拢战利品——补给的粮草,打赏的财宝,败兵逃跑时抛下的金银。有一万精骑在手,整个陷阵营都被视为囊中之物,就是身上的虱子都休想逃得出去。

韩归雁忍耐着,等待着。吴征真不是一个统领三军的大将之材,否则不至于一触即败。但韩归雁相信他,自家的夫君无数次于绝境中觅得生机,于困境中闯出一条生路,于大败中反败为胜。从他决定反击起,每一步都做得极好!

举着大旗拉开整支军的纵深,再抛下辎重财宝,将白鹞骑军拉开,拉散。被切割的陷阵营由此有了喘息之机,才能在高手们的带领之下渐渐汇聚成军!

不可思议的良机终于出现,韩归雁一提缰绳,青骢马就跳下了山巅。

五千骑军憋着一口气已然许久,他们对韩归雁的本事早已敬佩有加,可今日她的【怯懦】给这口气又添了把柴,几乎要炸裂开来。【怯懦】的韩归雁身先士卒,不需言语,不需激励,这就是最响亮的冲锋号角,最高亢的杀敌将令,最沸腾的军中热血!

盛国骑军拼命抽打着战马,齐声嘶吼着如从云端纷沓而来,从山巅滚滚而下,汇聚成一对羽翼,跟在韩归雁身后像一只展翅的大雁,又像一柄锋利的凿子。

燕军在慌忙地布阵。

包围了陷阵营的他们忽然成了腹背受敌,还自相阻碍!谭敬之面色凝重,原本的锅底脸更是黑得像炭。帅旗不停地挥舞,指挥众军向主帅靠拢,重整队形。他仍然有足够的信心!

白鹞骑不是盛军,他们有足够的经验去面对危局,去败中求胜!即使是面对疯狂如猛兽的草马黑胡人都是如此,何况是软弱可欺的盛军?只消抵过骑军的第一轮冲锋为白鹞骑争取些时刻,这支精骑自能挽回局势!这一次不会再轻敌,不会再贪功,会把这支盛军杀得干干净净,血浮旷野之后,再来打扫战场,砍下他们主将的头颅当做庆功的酒杯!

「可惜了,韩归雁这等绝色!」谭敬之泛起狞笑地一打手势:「既为敌,便只有杀了再说!白鹞骑之下不留活口!」

弓矢都对准了一马当先的女将。白鹞骑不是第一次与韩门名将交锋,他们知道怎么对付雁形阵。韩归雁的兵锋直指谭敬之,要以势不可挡的冲锋破开阵势,直取他的人头。白鹞骑的箭矢也都对准了韩归雁,只待她一头撞进射程里。

美女被征服于胯下固然爽快,将绝色佳丽变得面目全非又何尝没有一股残酷的快意?谭敬之狞笑着,高举着手中的大刀,大刀落下之际,便是万箭齐发之时!

韩归雁伏低了上身,双腿牢牢加紧了马腹,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谭敬之。此刻她也没了任何退路,只能一往无前!青骢马的速度越来越快,她虽是女子,这样的场面已经历过不止一回,她有足够的信心冲垮敌人的阵型,切出一个豁口再无情地撕开。何况,她不是孤身一人,除了身后万众一心的部下,还有他。

韩归雁已成了战场上唯一的焦点,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。若不是正在生死厮杀,两军都会朝她看来。不仅仅是她勃发的英姿,更因这里已成了战场决胜关键中的关键。

谭敬之的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兵丁,将他重重围绕,谁都希望拿下斩落敌将这份功劳!而韩归雁身姿不变,却伸出了手。

钢鞭被挂在得胜钩上,芊芊素手修长,粉嫩,而有力!只见殊死搏杀的兵丁群里跳出一条人影,刺斜里朝着韩归雁冲来。

这条人影虽不显雄壮,却高大,轻快,而矫捷。他手持一杆大枪迈开虎步,足迹踏过之处一地烟尘,奔行之速竟然迅逾健马。他斜冲而至,快得看不清面貌,再高跃而起朝着韩归雁扑去。

女将伸出的手准确地在人影的手上一搭,人影借势翻上马背,与韩归雁胸背相贴共乘一骑。那青骢马虽是母马,但正值盛年身强力壮,又正跑得兴发,人影又似是轻飘飘的,马儿冲锋之疾丝毫不减。

人影正是吴征,他一手环住韩归雁的腰肢,一手挺着枪尖朝谭敬之一指道:「杀了他!」

韩归雁双手抓稳了缰绳,双腿将马腹重重一夹,马儿吃痛长嘶一声,骤然将速度提到了极点。生死交关之际,女将仍情难自抑,回首在爱郎脖颈一吻。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着这里,这一吻在血气喷薄的刚烈之中现出柔情无限,美得惊心动魄。

砰砰砰,第一轮箭雨几在弓弦响声传来的同时便从空中兜头落下,闪着寒光的箭尖破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叫声,与战马冲锋的踏地声汇在一起,犹如山呼海啸一般惊天动地。

人仰马翻,中了箭的骑士拿不住缰绳从马上摔落,或是战马吃痛将骑士掀翻在地。已经顾不得这许多,即使箭雨再密集十倍,也只有一往无前,冲得越快,越能冲入箭雨无法覆盖的安全地带。

韩归雁还是俯下娇躯,凤目圆睁。她的控马之技远胜吴征,即使在风驰电掣之中也不断地计算方位,几个略微的变向,便闪出些许空档来。吴征挥舞着大枪拨落头顶的箭雨,二人一马丝毫不被阻碍,已快到了极限。

两轮箭雨过后,二人已率先冲到敌军阵前。巨盾如山,长枪如林,重重兵阵远远地将谭敬之围在垓心。白鹞骑的应变之快,不愧大燕精兵。韩归雁与吴征此刻同体一意,信心倍增,只望着谭敬之冲去。

堪堪冲近约有半射之地,但听弓弦声连响,巨盾缝隙之间又飞蝗般射出一轮平射的利箭来。距离近,力道强,来势疾,当是用隐在其间的劲弩发射,几乎一眨眼间就射到面前。但这难不倒吴征,他的全身功力早已提到了极限,【观风听雨】使开,一切尽收眼底,早已窥见弩弓所在。待得弩箭飞到面前,吴征轻舒猿臂,那大枪在手中轻若无物地盘旋飞舞,将当面射来的弩箭尽皆磕飞。

韩归雁深信其能,毫不减速,须臾间便离大阵不到三丈之地。吴征顺手抄下从身边飞过的一支弩箭反手掷回,他的暗器功夫经祝雅瞳调教,今非昔比。反掷的弩箭劲道比弩弓射出的还要迅猛,准确地从缝隙间刺入,燕军连连惨叫声中,略微骚乱。

吴征随接随掷,连环不停。巨盾阵见来势猛恶不敢再掠锋芒,将缝隙合上。弩箭带着内力飞至,仿佛一柄柄铁锤砸在巨盾上,发出铛铛巨响。持盾的大汉连吃几下重击,骨软筋麻,拼命以肉躯死死抵住。陡听一声雷霆般的大喝,吴征拼力掷出长枪,内力灌注之下,长枪仿佛一柄攻城巨锤,发出沉厚可怖的呜呜风声撞在巨盾上。

持盾的大汉像只纸鸢般飘起,砸落,压倒了身后一片兵丁。他仰面朝天,七窍流血早已毙命。大阵裂开了一角,韩归雁已纵蹄驰入,她单手持定缰绳,另一手握紧了钢鞭破浪般砸开枪林,雄健的战马嘶鸣声中撞入燕军阵中,仍疾驰不停。吴征拔出昆吾剑左右乱砍,剑锋过处衣甲如泥,血如泉涌。

两人一马杀进重围,如虎入羊群,纵横捭阖无人可挡,身后骑军跟上,从两人撕开的【伤口处】一点点地破开大阵,杀散妄图合拢堵截吴韩二人的兵丁,赶上主将之后合在一处,向垓心突进!

骑军冲锋之势如此猛恶,燕军刚以嗜血的冲锋杀散盛军,不多时自己也吃了同样的重创。且韩家雁形阵的破阵威力之强,堪称当世之冠。吴韩亲密无间,以他二人作为尖端冲阵,威力倍增。

盛国骑军洪流一般滚滚杀来,刹那间将燕军大阵吞没了一小半。谭敬之见势危急,不慌不乱,再度举起了长刀向天。

白鹞骑先前虽被打乱,此刻两军对阵分明,白鹞骑也已重整队形,正迂回着赶至盛国骑军的后路包抄。只消盛国骑军穿不透大阵,就将再度陷入重重围困之中。现今要做的,便是让盛国骑军的冲锋之势慢下来,再拦住,截杀!

谭敬之一把抓下狻猊兜鍪掷于地下,披头散发地持刀大呼道:「诸军有后退者斩!」他又连打手势,燕军擂起战鼓呐喊震天,军令既下,燕军后队鼓噪而进。前队无有退路,又见主将有必死与必胜的决心,正在大旗下引军进击,一时士气大振。

燕军死战,盛国骑军的压力骤增,即使有吴韩二人领头破阵,冲至距阵中央十丈之远时便似遇见一堵厚厚的城墙。韩归雁几番冲突不入,燕军的大阵眼看着又在集结,长枪林立,正踩着鼓点与号角之声向前推进,欲将盛军赶回去。

战马停下了脚步,在映日的刀枪中受惊嘶鸣。停下了脚步的骑军威力大减,前有堵截无法寸进,后方追兵虽没到位,可若是后撤必然被其拦腰截断,届时定一败涂地。

韩归雁不敢再等,把手中钢鞭一招,拨转马头斜向奔去。主将改道,已有冲锋变作突围,且看她的意思,是要与被合围的陷阵营先合兵一处,再杀出条血路来。盛军见状,不由士气大挫。

青骢马冲杀半日已是汗流浃背,长长的鬃毛皆贴服在马颈上,但它神骏非常,几步后便又放蹄飞奔。燕军正突进间见敌将在此,纷纷挺起长枪刺来。

有些刺人,有些刺马。韩归雁一提缰绳,青骢马长嘶声中一跃而起,似被一道青光裹体而飞,躲过枪林攒刺!

强弩之末!志得意满的谭敬之在十丈之外看见韩归雁驾马飞腾,露出狞笑。韩归雁闪转腾挪的空间已越来越小,最终会被包围,聚歼,盛军已是插翅难飞!

可他赫然发现,青骢马上只有高挑英武的女郎怒目横眉,却少了一人。那名和她抱在一起的男子呢?

说时迟那时快,打马飞跃的韩归雁藕臂甩了个大圈,那人影不着片甲,借着一跃一甩之力高高飞起,腾云驾雾般越过众军头顶,向谭敬之掠去!

韩归雁的怪力不逊男子,曾与修行外门功夫,一身神力的杨宜知在气力上战成平手。吴征轻功已世所罕有,此刻脱去衣甲只着长袍,借着这一甩之力张开双臂,展翅大鸟般飘飘荡荡。

他原本姿容甚伟令人过目难忘,此前往返征杀来去如风,加上几番冒烟突火,被汗水一浇看不清本来面目。于韩归雁联手之后草草抹去面上污迹,顿时现出真容来。燕国新皇栾楚廷下旨于盛国,令其奉皇弟,燕国皇室的沧海遗珠吴征回长安被拒之事已传得举世皆知。吴征消失许久,燕国俱传言他被软禁于盛国,不想居然在此处现身!

谭敬之也是第一次看清吴征面貌。这人名气太响,又出使过燕国在长安一住就是大半年,认得他的人着实不少。栾楚廷为免世间流言纷纷,只说吴征是皇室宗亲要认祖归宗,把他失踪一事全推在张圣杰身上,本拟作为南征的借口之用。

吴征飞掠空中得意洋洋,不免也露出一丝狞笑:「我这一现身,韩家的雁形阵都有了新的变化,嘿嘿。」途中偶有箭矢全被他挥剑打落,兵丁拿枪来刺,他纵身腾跃之高,又哪里刺得着?

他一掠十丈直至谭敬之头顶,大将身边不容轻易冒犯,护卫们团团围住主将,本拟向吴征落足点斩去。不想吴征忽然大喝一声,犹如白日里起了一道霹雳:「大胆!给孤跪下!」

这一喝声如雷震,不仅威势十足,还颇有道理。听在燕军每个人耳中,这位都是新皇朝思暮想,要请他回长安以弥补多年流落他乡遗憾的皇弟,自称孤毫无问题……在场的每一位燕军,若不是在战场上,见了他都要赶紧跪地,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回长安城的。

坏就坏在这是战场,最关键的时刻,最关键的胜负节点,最关键的主将头顶。燕军一愣,连谭敬之似也被这声威严十足的大喝喝得头皮一炸,竟而失神……

唯一能在此时号令燕军的,只有身为主将的谭敬之,他未下令,燕军无人敢向吴征动手!吴征早料准了这一切,燕国在此时甚至下不了将他擒拿回长安的旨意,他还是那个栾楚廷口中亲爱的弟弟。盛国的突然进攻使得燕军迎战之仓促,可见一斑。

吴征的大喝蓄势已久,这一声聚音成线,虽隔了丈余远,仍在谭敬之耳边炸开,一手深厚的内功尽显高手风范!主将失了神,没有人敢向吴征动手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落下时双足连蹬踢开指天的长矛,挥剑狂砍几下子剁倒面前的护卫,剑锋一闪,谭敬之已人头落地,脖颈上碗大的洞口喷出一股又一股的血泉……

燕军错愕手足无措,吴征又已飞纵而起。这一次没了韩归雁借力,但他手脚并用爬上帅旗旗杆,将帅旗撕个粉碎,拉着旗杆一弹而起,落下时在脚下兵丁的矛杆上一踢,或是挥剑重击矛尖借力反越,几个起落便跃回大阵之外,将人头抛给韩归雁!

异变突生,让人措手不及。若非如此,吴征虽武艺出众,想刺杀被重重保卫的谭敬之免不了要费尽气力,还未必能得手。这一下兔起鹘落,几在一瞬之间便让燕军失了主心骨。大将身死,两军缠斗胜负未分,燕军数量还远不如盛军多。且韩归雁第一时刻就接过陷阵营的指挥,有这位当世名将坐镇,只略一相持,燕军便兵败如山倒。

韩归雁领军追杀二十里,白鹞骑溃不成军伤亡过半远远逃去。女将不敢深追,鸣金收兵。此时吴征已自骑了【宝器】一直追随她身旁,战事既停,这才长舒了一口气,一对爱侣相视而笑。

「菲菲和湘儿呢?怎么没见她们?」陆菲嫣与瞿羽湘原本都分在韩归雁军中,方才几番冲杀不见踪迹,显是不在此地。

「军情紧急,我遣她二人乘了扑天雕先行赶往前方州郡,布置粮草支应事宜。我手下的兵马不可久留,要旦夕奔行赶往寿昌城,马力不可有缺,粮草若支应不上要误了时辰。幸好前方城池众多,提早筹备当不致有缺。陆姐姐沿途没去见你么?」

「没……当是怕被盼儿瞧见横生枝节吧。」吴征撇了撇嘴,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道:「盼儿没事就好,这一下该当不会再跑了。」

「你说倪姐姐看着她?那她想跑也跑不了。这一回若是还想再跑……那就不是性子要强,纯是无理取闹不分轻重了。放心吧,盼儿不是那样的人。」韩归雁白了爱郎一眼,鼓起香腮酸溜溜道:「回头空些功夫出来好好与她分说明白,她长大了……」

「那是自然,也该说明白了。」吴征遥望天边喃喃自语,片刻后回神问道:「你要什么时候动身?」

「将息半日,就要动身。」韩归雁面色一沉凝重起来道:「来者不善,燕军南下如此之快,定然提前做了准备。二哥来急信时言道进军之法前所未见,不知是燕军哪一位大将领衔。但无论他怎么调兵遣将,目标只能是寿昌城。这里距紫陵城最近,且江面宽阔易于进退,我军也必然死守寿昌一带,此地不容有失。」

「这么快就刺刀见红。燕军攻城倒不怕,寿昌城里现下军资丰沛,原本又城高壕深,要守住不难。先打上几场摸清了路数,此后见机行事便了。看来栾楚廷继位之后提拔了心腹?不知道是什么来头。」

「不知道。长枝派在桃花山给祝夫人杀得只剩下个丘元焕,天阴门覆灭,燕国高手已死伤殆尽,也没听说有什么出众的人才,不过二哥说此人进退得法,还常有出其不意之举让人摸不着头脑,不可小觑。」

「呵呵,燕国的高手被那对父子给作尽了,还有什么人才。」吴征能袭杀谭敬之,与燕国高手凋零也有极大的干系,若是从前的长枝派或天阴门高手在白鹞骑里,他再怎么机关算尽也得不了手。且这些诡计花招只能用一次,原本他挑了出来是想在绝境之时寻觅反败为胜之机。今日只一个白鹞骑便逼他现了真身,吴征心疼地叹息道:「多番筹备下的绝杀计策,就杀了个谭敬之便把压箱子的绝活都端了出来,以后再用不上了,可惜,可惜。」

「够了,你忘了这一仗是为什么了?」韩归雁压低了声音努了努嘴道:「你看看他们,都不一样了!」

吴征回头望去,只见骑军与陷阵营兵丁们相互扶持而行。疲累挂在他们脸上,还有些被抬着,身上包着被鲜血染红的绷带。可是每一人的目光都与从前不同,兴奋,自信。且此前吴韩二人当前并骑,无人敢来打扰。吴征这一回头环顾,众军登时忍不住朝他齐声欢呼起来。

这一场胜利太难得,也太重要了。初上战场第一战,遭逢强敌,于绝境之中反败为胜,每一样都值得每一个人吹上一辈子。从今日起,他们再也不会一触即败,然而败而不溃会刻在陷阵营的骨子里,成为这支军的铮铮傲骨。

吴征哈哈大笑着连连振臂,目光扫过于右峥,齐寒山,墨雨新,柳鹏程等等爱将的面上,一一点头。虽无只言片语,全军豪情勃发直冲霄汉,吼声声震四野。

打扫战场,整顿军伍,医治伤员,后军已在有条不紊地操办。陷阵营伤亡近万,虽胜也是惨胜,豪气干云间也免不了哭声阵阵。战争便是如此地残酷无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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