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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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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元,俗称元宵,又叫元月,元夕。

这一夜,笙歌到处,张灯结彩,所以又叫灯夕,灯节。

元宵的起源,史无明文,惟《史记·乐分》说:“汉家常以正月上辛祀太一甘泉,以昏时夜祀,到明始终。”

《初学记·德篇》说:“今人正月望日夜观灯,是鞭遗事。”

由此可见,还在汉代,已有元宵张灯习俗,不过古代的上元习俗,与后世不大相同,它是重心祭祀,似乎并不在於张灯。

元宵张灯的风气,到了唐代才盛行,树拥洛“灵小绿”说:“唐朝正月十五夜,许三夜,夜行其寺观街巷,灯若明昼,山棚高百尺余。神友(中宗年号)以后,复加俪节,仕女无不夜游,车马塞路,有足不蹑地,深行数十步者。”

到了唐玄宗时,由於这位皇帝的特别提倡,更使元宵灯色达到灿烂辉煌的顶点,自此以后,永为定制。

“苦竹峰”的元宵,更热闹,更拥挤。

然而——这群武林群豪不只是来看灯,而是为一只龙纹宝鼎。

这位以笺约天下英雄来苦竹峰比武夺宝的神秘人物,究竟是谁呢?正当大家胡乱猜测之际,突听夜空中升起一阵怪笑,笑过说道:“蒙各位赏光,肯在这天寒地冻的元宵之夜,来到这荒峰之上,敝人感激之至。不过今夜的诸位好友,不下一二百人之多,而龙纹宝鼎只有一只,这场武应该如何比法,才算公平合理,还听诸位发表高见,以便开始。”

话刚说完,人群中已响起一人沈雷似的声音,喝道:“武林中人,讲究的是光明正大,你不署名留笺相约比武,已是有失磊落,如今又藏身发话,更显得你是小人之气,难道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?”

那人闻言,又响起一阵怪笑,笑道:“这位朋友所说的话,非常有理,但我既敢书约诸位来此印证武学,哪有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,不过我自小父母双亡,由恩师一手抚养长大,名字早已忘记,恩师也未为我取下个名字,所以我在留笺之上无名可书,这点务祈诸位原谅。”

话声一落,接着响起轻微的衣袖飘飞之声,破空落下一个人来。站在峰上平地前面一块向上突出高约丈许的石头尖上,双目光有如电射,向全场之人,不住扫望。

天下群雄一看此人,不禁全都大吃一惊,各自在心中哦了一声。原来破空落下的这人,是个身穿蓝布长衫,长发垂腰,奇瘦无比,面如黄色,年龄约在四十左右的女子。

这如幽灵的形象,只看得在场之人,毛骨悚然。但谁都不认识这人是谁。只有南天一燕,缓缓的移步,到了包宏身边,低声说道:“原来就是她。”

包宏木然的问道:“哇操,她是谁呀。老虎走进土地庙——没一点人味。”

南天一燕声音更低了些,说道:“她就是洞中之人,翻天燕庐玉绮。但你暂时不要拆穿她,看来她是不愿意人家知道,她是二十年前的关外三奇女之一,我们静静的等候着事情的变化吧。”

包宏点了点头,没有回答。但是他一双剑目,却放出两道利剑般的神光,逼视着石浆上立着的翻天燕庐玉绮。

翻天燕庐玉绮见自己一现身,所有群豪都呆愣当地不说话,知道他们有看到自己这幅形象有点悚然,不禁心头一酸,暗自叹道:“庐玉绮啊,庐玉绮,二十年前,你是个姿容秀丽的绝代佳人,不知倾倒过多少武林少年,如今啦……你变成这个样子,谁看了都有点害怕。”

她心里虽然是这样的想着,但处此情形之下,她不能把自己辛酸和恨年华之早逝,容颜之转变的痛苦心情摆在脸上。

然而——她又是咯咯两声怪笑,说道:“诸位为什么不说话,难道不相信我把龙纹宝鼎放置在峰顶之上了吗?”

顿了顿,又道:“我不但把那只罕世珍物,放在这峰顶上,只要谁能得胜,谁就拿走,而且,还把天下闻名的禅院,少林寺的掌门师尊明空也请来这峰顶上来。在场的诸位少林寺大师,如果要救回贵掌门,就请立即出一个比武办法,也好马上开始,如果诸位真不肯一献高才,那我也有我的办法,只是说了出来,怕诸位不会同意的呀。”

语毕,一抬右手指着她立身处的对面,平地的这一头,一株无叶的枯树上,说道:“诸位如果不相信,请看看那株枯树上,坐着的是不是明空大师,在他身边是不是那只龙纹宝鼎。”

在场的天下英豪,数百双眼睛都循着她手指之处望去。果见靠平地的左面,有一株落叶枯树,看来死去已有好几年的枯树,一枝横伸空际的枯枝上,盘膝坐着一个灰衣僧人,合十当胸,俯首不语。

在老和尚的左手边,摆着一只龙纹宝鼎,宝鼎的颜色本极美丽,再经明月光华一照,更是显得宝光夺目,绿玉玲珑,看得在场之人心痒痒的。

不过他们也在惊奇,这株死去已有好几年的枯树,粗不及一人怀抱,尤其是明空大师所坐,和放置龙纹宝鼎的那支伸空横枝,更是细如菜碗,以明空大师那么重的身体坐压其上,不会折断,委实令人难解。

这当儿,有的人已回过来望着翻天燕庐玉绮,有的人还眼巴巴的凝神痴望着那只龙纹宝鼎。

但谁也不敢突然飞身动手去拿它,明觉,明悟见掌门人被置于树上,闭目合十,低头不语,已经知道是遭翻天燕庐玉绮点制了某处穴道。但武林中讲究的规矩,主人既是笺约群豪来苦竹峰印证武学的,就得听他的,谁的本领最高,居第一,就可得到那只龙纹宝鼎,当然也可救出明空掌门人。

这两个和尚之中,明悟虽然个性稍微暴躁,但明觉大师却是一位有道高僧,他的一言一行,无不本着佛门教规,以宽慈为恒。所以,他既是应约来各显技艺的,就不能妄自出手。

饶明空是本派掌门,又是自己的师弟,龙纹宝鼎原也是少林寺的宝物,但如今落在人家手中,就只能任人摆布。是以,明悟几次想发作,都被他以眼色示意而制止了。

翻天燕庐玉绮见没人能得出一个互相印证武学的办法,复又咯咯两声怪笑,道:“古人说得好,盛会难逢,诸位既不肯发表高见,那我就只好说出我的意见了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:“在我右边相距三丈之外,并排有三个直立怪石,每个石头上,放有一粒火珍珠,哪位高朋,能立身三丈开外,用内家真气,同时吸起珍珠,移放在那枯树上的龙纹宝鼎之上,便算胜利。”

又顿了一顿,再接道:“不过,我有一个要求,若是没有把握,自认不能依我所言办得到的朋友,请向左边退出一箭之地。”

一百多位武林豪客,听完翻天燕庐玉绮的话,起了阵强烈骚动,竟有大半数以上的人自知无能,知难而自动向左边退出一箭之地。

翻天燕庐玉绮双眉微皱,一双炯炯目光,扫了剩下二三十位卓立原地未动,自认有能力移置宝珠的群雄一眼,笑道:“诸位自信能用内家真气,移置宝珠,就请展露绝学,让同道好友,共同瞻仰瞻仰。”

包宏虽未左退,但心中却在暗自担忧,三颗珍珠重量虽是有限,可是要在三丈开外,运用内家真力,将它吸移龙纹宝鼎之上,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。若非有超人的内力,是无法办得到的……

正想至此,群雄中有一人高声喊道:“主人自从留笺邀约苦竹峰印证武学,到现在为止,已经把我们搬弄了不少时日,老朽本想显露一番,但尊主人连姓名都不愿见诉,胜败又有什么意思。依老朽愚见,希望主人能先把高姓大名见告,而后再各显绝技,移置珍珠,但不知在场诸位朋友以为然否……”说完话,双手抱拳,向场中群雄作了一个环揖。

听来语音很熟,包巨集循声望去,赫然义父李厚亦在场,他想过去,竟被李厚眼色制止住了。无论是自认无能,退左面,或站在场中原地未动的所有群豪,又起了一阵骚动。

夹在骚动声中,有几个洪亮的声音喊道:“对,这位朋友说得对,我们有理由请求主人告见尊姓大名,以后谁获得胜利,得到这只龙纹宝鼎,在江湖上传言出去,也好有个依据的!”

翻天燕庐玉绮双眉深锁,一双乌珠在眼中转了两转,笑道:“适才我已经向诸位高朋解释过了,我自幼父母双亡,蒙恩师抚养长大,家师他老人家并未给我取一个正式的名字。所以无名奉告诸位,好在今夜云集苦竹峰为的是要获得那只龙纹宝鼎,让少林寺方丈大师们救回掌门,我之有名,无名,实在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,同时诸位为得宝也无须留名,事情岂不新奇别致!”

群雄又是一阵骚动。

南天一燕余真,站在包宏身侧,附耳向他说道:“翻天燕庐玉绮不愿说出真实姓名,定有她的用意在,可能是因为二十年前青城山之事件,人家都以为他死了,故不愿再以翻天燕庐玉绮出现江湖,或者她为了要求证一件事情,必须继续隐姓埋名。当年她曾与令堂结为姐妹,算来是你姨母,她既不愿说出,我们就不能将她拆穿,我们赴会,目的并不是这只龙纹宝鼎,而是要找到那神秘诡异的紫衣书生,所以我们应该静观变动,以不变应万变才是。”

他说话的声音极为细小,就连站在包宏身侧的云娘也未能听到。她只见宏弟弟,不住的朝南天一燕点头称是。就在这时,群豪中有人发话,喊道:“来人所说,也不无道理,我们来苦竹峰之目的,志在各显绝技,夺取龙纹宝鼎,她的姓名知不知道,关系实在不大,贫僧愿先在这里出现了。”

包宏云娘目光移向发话之人,见正是在客栈之中向包宏暗下杀手,用寒阴掌击伤他的少林寺明悟和尚。一掌之恨,集在包宏心头,并没有消去。他想向明悟下手,但人家已在运用真力吸移珍珠。同时他原来是个心如明镜的人,要他暗里乘人不备伤人,他是不会干的。是以经过这片刻思虑之后,决定等明悟事情完了退下场外之后,再找他算账。

转念刚毕——忽觉身后似被一缕柔力拍了一下,心头大惊,转面一看,只见一个全身黑衣,黑纱蒙面的怪人正向东北方峰下奔去,身法之快,已至绝境。

包宏大惊之下,电一般的闪起了一个念头。他听云姐姐说,自己被洞中人用掌力震落悬崖是被一个全身黑衣,黑纱蒙面之人救了的。莫非这人就是我的恩人么?心念转动间,人已拔足如飞,向那黑衣怪人追去。直追至峰腰的一片密林之中,黑衣人才停下身来。

包宏两个纵越到了黑衣人身后,躬身一揖,说道:“哇操,我叫包宏,有一件事情要想求教,不知阁下愿见告否?”

黑衣人缓缓的点了点头,表示愿意。

包宏道:“哇操,包某下午在这峰腰之上,遭人用强猛掌风震落崖底,据说是被一位全身黑衣,黑纱蒙面的人救了,得免碎尸崖底,那人不知是否就是阁下了?”

黑衣人又点了点头。

包宏赶忙从他的身后转至前面,双手抱拳,朝黑衣人深深一揖,感激万分的说道:“哇操,三月桃花——谢了。将来只要有用的着包宏的地方,但请随时召唤,包某人自当尽力效劳,聊表报答。”

黑衣人摇摇头,包宏正自不解,目光忽见那蒙面黑纱的双目之处,有两行泪印。

包宏心头一震,问道:“哇操,怎么,你哭了?”

黑衣人全身起了轻微颤抖,发出凄厉的声音,缓缓的答道:“宏弟弟,我要你报答什么?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记,黄莺谷有一个永生永世都爱你的娇姐姐就行了。”

几句凄楚欲绝的话,听得包宏有如巨雷击顶,大声喊道:“哇操,你是娇姐姐吗?”

如云玉女司马娇娇凄然的点点头,说到:“不错,我是你的娇姐姐。”

包宏道:“哇操,那你怎么会全身黑衣,黑巾蒙面的?”

如云玉女凄泣着答:“这个……你……你不要问……我也不会告诉你……”

当然,她不会告诉他,她要使宏弟弟的脑海当中,永远浮现着她那美好的影子。

原来那天在荒川破庙,被江成逼退的离开包宏之后,她就毫无目的,一直向前奔跑着,江成则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。一跑一追,足足有了两个时辰。如云玉女被江成追得实在没有办法了,就把心一横,顿时想起以死为抗拒之念。

这时她正好跑至一道悬崖拦住去路之地,乃一咬牙,凄厉悲切的大叫一声:“爹!”人即往前一纵,就像一块巨石般,往悬崖之下坠去。

好在这悬崖峭壁之上,满生苍松,枝叶生空,为她一个坠落的身子挡去了不少下坠之力。所以人落崖底,并没死去,只是全身是伤,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。

后来被从崖下过路的人救起,问明她的住址,才把她送返黄莺谷。

经过她父亲一个多月的悉心医治,所有的伤口虽然全都好了,但满身的疤痕却是无法完好。

尤其是脸上的几个大小的疤痕,更是难看极了,往日秀丽的脸蛋,如今几乎成了一张丑恶无比的面孔。是以至此以后,他随时都是身穿宽大的黑布长袍,用双层黑纱蒙住面孔,包宏是个何等聪明的人,且听到江成说过,她从数十丈高的悬崖跳下,定是面部受伤,留下了疤痕,故此用黑纱蒙面,不愿把难看的面孔示人。

所以他也不再追问,两人相对无言,默默的站了一阵。

如云玉女才长叹一声,缓缓说道:“宏弟弟,你会恨我么?”

包宏连连摇头,答道:“姐姐救了我的性命,我感激都来不及,怎么会恨你呢?”

如云玉女道:“我是说我为什么要用黑纱蒙面,而不把原因告诉你,你会恨我?”

包宏又直摇头,说道:“哇操,不会,不会的。这是小事,我怎么会为这事情恨姐姐呢?但是,我也不是太重容颜不重情义的人,操。”

如云玉女没有解释,说道:“你既不恨我,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,希望你以后格外留意。”顿了一顿,目光透过两层黑纱,向四周扫了一遍,又道:“这些时日来,你曾看见过毒玫瑰没有?”

提起毒玫瑰,包宏微微一笑道:“哇操,这女魔头可是土地爷放屁——神透了,这些年来,就没有一个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。”

如云玉女移动身子,向前走两步,道:“在最近,我倒见过她一次。”

“哦,”这是一项令人惊异的消息,包宏哦了一声道:“哇操,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?她是个什么样子?”

如云玉女突然破涕为笑,道:“我的傻弟弟,毒玫瑰么?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,长得美极了,你想看她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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